妈妈接过我手里的录取通知书,眼角眉梢都是笑意,她举着通知书跑到阳台上,说是要看看清楚。姥姥已经为我剥出一碗梭子蟹肉,让我去洗洗手赶紧来吃。我十分讨厌姥姥给我剥蟹肉,因为掰、咬、扯、抠梭子蟹,也是吃蟹的乐趣之一。姥姥总是剥夺我吃梭子蟹的一半乐趣,她还自以为是,说我咬梭子蟹没准会划伤自己的脸,做大明星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脸。去年冬天,有一回姥姥给我剥蟹肉,还被蟹钳拐了一颗牙齿下来。姥姥满嘴是血,染到雪白的蟹肉上,搞得我整个冬天都不想吃梭子蟹。姥姥凑热闹,也跑去阳台上跟着妈妈看我的录取通知书。吃完一碗蟹肉,我听见阳台上传来抽泣的声音。我赶紧跑去阳台,看到妈妈抱着姥姥,两个人正在相拥而泣。我忍不住走上前去,抱着妈妈和姥姥,三个人在阳台上一起哽咽。
姥姥率先止住眼泪, 说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, 让我和妈妈赶紧进客厅吃饭。妈妈擦干眼泪,抬起头来对我说,她和姥姥刚刚做了一个决定,要去北京陪我一起读完四年大学。
闻听这个消息,我就像一个精疲力竭攀上悬崖的人,转瞬又被推下悬崖。
脱离妈妈和姥姥的束缚,是支撑我走到今天的信念。可妈妈和姥姥的决定,就如同一个噩耗,又把我送回到地狱。妈妈的理由很充分,说我太漂亮容易被社会上的坏人盯上。我几乎用怒吼的音量喊道,我在学校读书,不接触社会。妈妈说,学校里也不全都是好人,学校里也有坏老师和坏同学。姥姥在一旁帮腔,说是她和妈妈要在我成为明星之前,全力保护好我。我说我进入大学,而且年满十八周岁,已经是一个成年人,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,我不要妈妈和姥姥再为我付出了。姥姥摇了摇头,说女人只要没有结婚就还是孩子,需要大人保护。我说你们如果非要跟着我去北京,我就不上了。妈妈解下围裙,说她和姥姥现在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,在青岛或者北京都是同样要租房子住。我说北京租房子贵,你们去了北京怎么支付房租?怎么维持生活?妈妈说,我可以去北京打工,那么多北漂都能生存,我哪里比他们差?